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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胖,谁欺负我姑姑了?”
邓凡会些拳脚功夫,是牛家村的孩子王。
小胖是他的跟班之一。
“是赵三……猛……”
小胖跑得太急,上气不接下气。
“就凭赵三猛那个废物?”
邓凡撇了撇嘴,不以为然。
赵三猛是村里的混混,见邓娥长得漂亮,一直想打邓娥的主意,曾数次前来调戏,结果每次都被邓娥打得鼻青脸肿,狼狈而逃。
邓家是武将之家,邓娥的修为虽然不高,但打个村里的混混还是手拿把掐的,所以邓凡一听是赵三猛并不担心。
小胖......
夜雨初歇,檐角滴水如漏刻计时。深山古庙外的青石阶上覆了一层薄苔,像是岁月悄悄铺下的绒毯。庙内烛火微明,那两尊木像静静相对,男子眉目温和,手中玉笛横置膝头;女子端坐案前,怀中抱书,指尖似还悬于纸面未落。香炉里一缕残烟袅袅升起,缠绕梁柱,竟不散去。
忽有脚步声自林间传来,轻而急促,带着喘息。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跌跌撞撞推门而入,浑身湿透,发丝贴在额前,怀里紧紧护着一只油纸包。他跪倒在供案前,双手颤抖地打开纸包??里面是一块糖糕,边缘已被雨水浸软,却依旧完整。
“阿娘说……今天是您的忌日。”少年低声说着,将糖糕轻轻放在香案上,“我偷偷省下三天的饭钱买的。您……爱吃甜的吧?书里都这么写。”
他抬头望着那女子木像,忽然红了眼眶:“您不知道,我们村原来有个学堂,可去年发大水冲垮了。先生走了,孩子们也没人教。我爹说读书无用,让我去放牛。可是……可是我昨晚梦见您了。您站在雪地里,手里拿着一本书,问我:‘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?’我说不会……您就哭了。”
少年咬住嘴唇,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,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:“李小满”。那是他第一次自己写的字。
“我今早去私塾门口求先生教我,先生骂我是蠢驴,不肯收。但我记住了怎么写。我现在会写了!”他声音拔高了些,仿佛怕神明听不见,“我不聪明,但我愿意学!我想念书,也想记住别人的名字……您能听见吗?”
风穿堂过,烛焰猛地一晃,映得木像面容忽明忽暗。片刻后,一片落叶自门外飘入,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,轻轻落在那本《听亡录》的封面上。叶脉清晰,形如掌纹,竟与少年掌心纹路惊人相似。
少年怔住,缓缓伸出手,拾起落叶,贴在胸口。他闭上眼,喃喃道:“谢谢您。”
这一夜,千里之外的京城“无名堂”中,守祠的老妇陈氏忽然惊醒。她披衣起身,推开窗,只见庭院中央那盏长明灯无风自动,灯焰由黄转蓝,继而腾起尺许高,宛如一朵盛开的莲。
她颤巍巍走近,耳边竟响起稚嫩童音:“外婆,我们也想去听故事了。”
她老泪纵横,跪倒在地:“秋娘……是你吗?”
灯焰轻轻摇曳,似点头,似微笑。
与此同时,南方某县的“忆墙”下,数十盏纸灯笼随风轻摆。墙上贴满了泛黄纸条,墨迹深浅不一,皆是百姓自发书写之亡者记忆。一位盲眼老翁拄杖而来,身后跟着孙女。他在墙前驻足良久,忽然开口唱起一段旧调:
>“月儿弯弯照九州,几家欢乐几家愁。
>几人高楼饮美酒,几人流落在荒丘?”
歌声苍凉,却字字清晰。唱罢,他从袖中取出一张宣纸,递予孙女:“念。”
女孩展开纸页,朗声读道:“张阿喜,七岁,死于疫病。临终前对娘说:‘别哭,我去天上当星星,夜里给你照亮回家的路。’其母王氏至今每逢子时,在院中摆一碗米粥、一双布鞋,言:‘儿畏寒,莫让他赤脚走夜路。’”
话音落下,墙上一张纸条忽然无风自燃,化作灰蝶飞舞三圈,落入灯盏之中。灯火骤亮,映得整面忆墙如白昼。
这异象不过一夜之间,便传遍十余州府。人们纷纷议论:《听亡录》所载,并非止于文字,而是真能通幽达冥,唤醒沉寂之魂。更有传言称,每逢朔望之夜,若有人诚心诵念亡者之名,便可听见回应??或一声轻笑,或一句低语,或一阵风拂过耳畔,像极了幼童踮脚唤“娘亲”。
三年后春日,京畿一带突发瘟疫。起初只是孩童发热咳嗽,数日后便昏迷不醒,太医束手无策。民间恐慌四起,传言此乃“怨气反噬”,因近年虽建碑立祠,然官吏敷衍,祭仪虚设,致使亡魂不得安息。
皇帝急召映雪入宫问策。
彼时映雪已年逾花甲,两鬓霜雪,然目光清湛如昔。她未带随从,仅携一匣《听亡录》全集入宫,直趋御前。
“陛下欲救此疫,非药石所能及。”她缓缓启言,“此症名为‘忘忧热’,实为人心遗忘之果。病根不在身,而在魂??这些孩子,皆曾梦见过未曾相识之人呼唤其名,醒来却无人相信,久而积郁成疾。”
皇帝震惊:“难道真是亡魂作祟?”
“非作祟,乃求助。”映雪摇头,“他们不是来索命的,是来找人说话的。他们想告诉活着的孩子:你们并不孤单。”
她顿了顿,眼中泛起微光:“请陛下准我做一事:在全国范围内,重启‘念名会’,不限贵贱,不论身份,凡家中有逝者,皆可登台讲述其事。尤其要让孩童参与其中,亲手写下他们记得的名字,大声念出来。若能做到万人同诵一日,或许可破此局。”
皇帝沉吟良久,终允其所请。
诏令下达当日,全国震动。各州府学宫、村口老树、城隍庙前,皆设讲台。首日,便有无数百姓携家带口前来。有人讲亡妻临终前为夫缝补衣襟最后一针;有人述老父走失前攥着半块干粮只为留给孙儿;更有一农妇泣不成声:“我家丫头才五岁,被野狗叼走时,手里还攥着一根红头绳……她说那天要去给娘采花戴。”
最动人一幕发生在江南小镇。一名八岁病童躺在竹榻上,由家人抬至会场。他面色潮红,气息微弱,却坚持要说话。众人屏息静听,只听他断续道:“我……做了个梦。好多哥哥姐姐拉着我的手,说他们也很热,很渴……但他们不怕,因为现在有人念他们的名字了。他们让我回来告诉你们??谢谢。”
话音落地,全场寂静。继而,千百人齐声应和:“我们记得你!”
那一夜,星河璀璨,大地回响。自北疆雁门至南岭溪峒,万家灯火通明,人人执笔写名,户户焚香诵念。连边关戍卒也在营帐外点燃篝火,轮流背诵《听亡录》中的段落,声震山谷。
奇迹就此发生。次日清晨,各地报称:染疫孩童纷纷退烧苏醒,睁开眼第一句话竟是:“刚才有人牵我手,送我回来了。”
太医院查验病因,发现患者体内并无邪毒,唯有经脉郁结,似长期压抑所致。自此,“忘忧热”之谜解开??它并非疫病,而是集体心灵创伤的显化。当记忆被唤醒,孤独被回应,心结自解,气血复通。
朝廷为此特颁《念名诏》,明令每年清明前三日为“忆语节”,全国停役休市,专用于追思亡者、讲述故事、传承记忆。违者以怠慢人伦论处。
十年光阴流转,天下风气为之一新。昔日讳谈死亡之家,如今每至黄昏,常见祖孙围坐灯下,翻阅《听亡录》选段,讲述那些曾被湮没的小人物命运。有书生据此编成话本,在茶楼酒肆广为流传,题曰《百姓名册》;有画师绘《万魂图卷》,描绘三百六十行亡者群像,悬于各地义学堂壁,供学子观省。
而在西北一处荒原深处,一座新庙悄然建成。它无门无匾,仅以十根巨木撑起穹顶,形如手掌托天。当地人唤它“言归亭”??取“亡者归来,言语相认”之意。
每逢子夜,常有人见亭中灯火闪烁,隐约传出读书声。近前查看,却空无一人。唯有一本《听亡录》置于石案之上,纸页翻动,似有无形之手指引前行。
某年冬,一位游方道士途经此地,宿于亭中。半夜忽闻细语盈耳,如孩童嬉戏。他惊起查看,见四周雪地上竟浮现无数小小脚印,环亭三匝,最终汇聚于中央石案。
他鼓起勇气翻开《听亡录》,赫然发现最新一页多出一行陌生笔迹:
>“赵小满,太原人,七岁溺亡于井。
>今得人念我名,知世间仍有暖意。
>我不再怕黑,也不再冷了。”
道士浑身战栗,伏地叩首。翌日离去时,他在亭外种下一株桂树,并留诗一首:
>“死者非真灭,但求一语存。
>千灯照幽壤,万口唤灵魂。
>不须升仙去,此处即桃源。
>若问归何处?人在记名间。”
岁月悠悠,人事代谢。当年参与黑水沟一案的影卫们早已解甲归田,散布四方。有人开馆授徒,专讲《听亡录》义理;有人投身医道,创立“心疗堂”,专治因悲痛失语之症;更有几位联手创办“守名盟”,巡游各地,记录即将消逝的村落往事,防止历史再度断层。
唯有映雪,始终居于京城“无名堂”侧殿,每日整理新增名录,校勘旧文。她的视力日渐模糊,写字需借放大琉璃镜,然笔力不衰,字字如刻。
一日黄昏,她正在誊抄一则新报上来的案例:某渔村十二名幼童随船出海遇难,尸骨无存,唯余一只绣鞋漂回岸边。母亲将其供于家中神龛三十年,每日换水插花,称“吾儿虽远行,终归有履可踏”。
正当她落笔写下“林阿秀,八岁,喜穿绿鞋,善织网结”之时,窗外忽起清风,卷帘而入。她抬头望去,只见庭院中那盏长明灯蓦然大亮,光芒竟穿透屋宇,照得满室通明。
紧接着,她听见了笑声??不是幻觉,不是回忆,而是实实在在的、一群孩子的笑声。由远及近,环绕屋外,跳跃奔跑,仿佛在玩捉迷藏。
她放下笔,扶案站起,嘴角浮现出多年未见的笑意。
“你们来了?”她轻声问。
笑声戛然而止。
片刻后,一个稚嫩声音响起:“姐姐,轮到我们讲故事了。”
她点点头,重新坐下,摊开纸页,执笔待录。
风停了,灯静了,天地陷入一片温柔的沉默。
然后,第一个声音开始讲述:
“从前,有个小女孩,她叫招娣……”